林薇月

镇相随,莫抛躲——神雕靖蓉1-5

1

她是一个小女子,心里只有她最心爱的人,她原本只想和他在桃花岛安安然然地过一辈子,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可偏生她最爱的这个人不是,他爱她不减于她,但他的心里还系着苍生,他说:为国为民,侠之大者。

听闻襄阳城危在旦夕,他在桃花岛又怎生坐得住,他答应过她,要陪着她一辈子,守着她一辈子,一辈子不离不弃。可若是去襄阳,生死未可知,毕竟面对的是万马千军,即使武功再高,又如何轻易抵挡得住,他怕她受伤,却又不舍得独自离开她。

她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,她相信,若是她坚持不让他去襄阳,让他留在桃花岛陪着自己,他是会听的,但日后呢?襄阳城破之时,他又当如何?大丈夫空学百般武艺,却不能救国家于危难,他会内疚一辈子……


夜幕深沉,红罗帐内,她枕着他的胳膊,静静地卧在他的胸前,她知道他还未睡,他睡着的时候总会有均匀的呼吸声,然后不自觉地将她搂进怀里……

“靖哥哥,我们去襄阳吧。”

她的声音轻轻的,他却听得十分清楚。


这些日子以来,他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跟她说,如何向她提起,他知道自己嘴笨,他怕说错话惹她不高兴。没想此刻她倒先提起了,他怔怔地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觉得这几日压在心里的烦闷似乎轻了许多,正想开口说话,却听她继续道:“芙儿,大武,小武都大了,也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呆在这岛上,总该出去见识见识……大师傅年纪大了,我和他商量过了,他知你心里的大义,也懂你的孝心……他打算在我们离开桃花岛后就回嘉兴老家去……”

原来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,还早就替他考虑全了…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能将臂弯收了收,将她搂得更紧些。微微低下头,吻了吻她头顶的发际,柔声唤了句:“蓉儿……”


2

芙儿听说要去襄阳倒是十分乐意,一路上与大武小武欢声笑语了好几日,到底是还未长大,她心里哪知此去危险,更不知归期是何时,只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物,只要有爹娘在,没人能伤她分毫。


郭靖年少时曾读过武穆遗书,对调兵遣将有些造诣,到了襄阳后便替吕元帅指挥军马,抗击外敌,算是守住了襄阳城。奈何蒙古军就在城外数里之外安营寨在,对襄阳城仍是虎视眈眈。

他一心想着如何抵御外敌,竟有些忽略了她。


这日从城头巡视回来,只见芙儿坐在床边,而床上则躺着与自己朝夕相伴,出谋划策的她。看到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血色的她,他一阵心疼。

她因晨起练内功时一时不慎,只觉身体越来越不舒服,想要寻他,唤了几声“靖哥哥”都没有回应,便知他定是去城头巡视军情还未归来。幸而芙儿路过,芙儿从小便觉得自己的娘亲厉害,哪见过她这副模样,立马就乱了阵脚,还是大武小武去找了大夫来。


“蓉儿!”见她那副模样,他早已急得不得了,三步化作两步跨到她的床边,握起她露在被外的手,小心地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冰凉的玉手。

她已没了之前的慌乱无措,之前自己不知是怎么了,突然之间气血不畅,又四处寻不得他,真是吓了个半死,之后听了大夫的话明白了情况,便安心了不少。此刻见他心急又担心的模样,心里更是暖暖的,声音温柔地唤道:“靖哥哥。”

“怎么了?哪儿不舒服?”他早已忘了身旁还有芙儿大武小武这些小辈,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细碎的发丝。她轻轻摇摇头,任由他爱抚着自己的额头、脸颊,半响听得芙儿“咯咯”笑出声,才猛地想起他们还在屋子里,一阵羞赧,脸上浮起两朵红云。

他也才意识到身后的三个小辈,憨憨地笑了笑,然后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身对芙儿道:“芙儿,你该和大武小武去练剑了。”

郭芙瘪了瘪嘴,忍不住道:“哈,爹,你把我们三个电灯泡赶走了,可赶不走我的弟弟……”说完便拉着大武小武跑了出去,临到门口还不忘向他做个鬼脸。


3

“弟弟?”郭靖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,怔怔地望了眼躺在床里的她,“蓉儿……芙儿是说……?”

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,她又是一阵好笑,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处,柔声说:“靖哥哥,他在这儿……”

他原本担心的神色立马喜悦起来,唇角勾起,俯下身子,在她的额头深情一吻,“蓉儿,又要辛苦你了。”

她摇摇头,由他扶着坐起身,依偎进他的怀里,伏在他的胸膛上甜甜地说:“靖哥哥,蓉儿不辛苦,蓉儿觉得很幸福。”


他就这么紧紧地拥着她,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青丝,这个女子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,她为自己和父亲吵架,她为自己养儿育女无怨无悔,她陪着自己浪迹天涯,她陪着自己镇守危城……他要做的她总是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他,有时候他想,如果没有蓉儿,他到底会是怎样一个模样……?

他是个练武之人,手自然是粗糙的,但被他的手抚着的时候,她觉得他特别温柔。我们注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,他并不需完美,只是于你而言,他是最好的一个。她为了他变得成熟,温柔沉静,他为她褪去武夫粗糙,对她暖心的呵护。


良久,郭靖似乎才想起什么,颔下首柔声问:“蓉儿,大夫怎么说?”

“大夫说他很好,就是让我注意休息……”黄蓉将头埋在郭靖的颈窝里,将纤纤玉手反搭他的大手上,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圈,声音轻而甜地又道:“还有……让你多陪陪我……”

她看不见他的神情,只听到头顶传来温柔的话语:“蓉儿,靖哥哥一直陪着你……”


低眉之时瞥见他的大手正在自己的手背上摩挲,这么多年的相处,他的这些小动作她早就了如指掌,靖哥哥定是有心事了,而靖哥哥的心事莫过于襄阳城……

“靖哥哥,今日在城头巡视情况如何?”她问。

半响才听他道:“还是老样子……”


郭靖在心里寻思了好一会,近日蒙古军大量在城外盘踞,看来是要大举侵城的阵势,他这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御敌,正欲回来问问她的良策,可却不想见到她这副模样。蓉儿的身子一向好,那时有芙儿的时候,她一直好好的,这次怎么会突然脸色这么差?郭靖想了良久,定是让她陪着自己来襄阳,舟车劳顿,又要为了襄阳城殚精竭虑,大夫也让她注意休息,看来这些天真的是累到她了……自己答应了蓉儿要照顾她一辈子,结果自己不单没能好好照顾她,反而累她为自己操心……

郭靖想到这,又是一阵心疼,又听她问起襄阳城,想了半日终于想着还是自己想办法,不让她再操心了。


可他的这点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她,黄蓉抬起头凝睇着郭靖,抬手抚上他皱着的眉头,微微勾起唇角道:“若真是老样子,靖哥哥你又怎会愁眉不展?”

郭靖无言以对,他早该知道,聪慧如她,又怎生会瞧不出端倪。

黄蓉伸手抚住郭靖的大手,柔声道:“靖哥哥,有什么事,我们一起商量。蓉儿可不舍得靖哥哥一个人一直蹙着眉头……”


郭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,只觉得她似乎比以前更美了,以前的她灵动而活跃,现在的她温婉而体贴,可爱之中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浸的成熟之美。

“近日蒙古军大军压境,我怕到时他们大举攻城,我们会抵挡不住。”郭靖叹了口气道。

黄蓉低眉沉思了片刻,蓦地抬起明亮的眸子,“靖哥哥,蓉儿有个主意,反正我也早就将丐帮中大小事务都交予鲁长老了,如今我的身子……我想还是趁早将帮主之位传予他,到时我们再开个英雄大会,广邀当今世上的武林高手,共商抗敌大计。”

郭靖听了连连点头,旋即又皱起眉头,“那这个英雄大会在哪召开好呢?”

黄蓉笑了笑,道:“靖哥哥你莫要忘了,冠云和遥迦的陆家庄不是就在这襄阳城附近么?”

郭靖听她将一切想得妥当,终于点头道:“蓉儿你想得真周全。”

黄蓉巧然一笑,抚上郭靖的眉头,“靖哥哥,蓉儿喜欢看你笑的样子。”

“好,只要和蓉儿在一起,靖哥哥便一直笑给你看……”


4

英雄大会英雄云集,自然是少不了全真派的,只见丘道长带着几个门徒过来,却独独不见杨过,郭靖上前便询问自己世侄的情况。眼见那姓赵的道长和杨过一副冷脸相对的模样,黄蓉便想这其中一定有许多事。

杨过这孩子从小脾气顽劣,莫不是在全真派惹了什么事?若是让他们在大堂吵起来,岂不让天下英豪笑话。黄蓉寻思片刻便拉了拉郭靖的衣袖,道:“几位道长远道而来,舟车劳顿,我们先进内堂休息,再详谈吧。”她朝郭靖使了个眼色,郭靖点点头,带着丘处机几位往内堂去了。

谁想这么些年,竟发生了这么多事。


赵志敬句句苛刻,郭靖赔尽了好脸,都快说不上话来,黄蓉正想替他解围,却听杨过道:“他不是我师傅。”

郭靖的脸色立马变了:“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,过儿,你怎可说出这等忤逆之话?!”

黄蓉见郭靖的脸色不好,想起刚才他为杨过受了那些冤枉气,心底替他不平,又瞥了眼坐在一旁脸已变绿的赵志敬,起身想要解围:“靖哥哥,这孩子从小性格顽劣,你不必和他生气。”

这个赵志敬一看便是个小肚鸡肠的人,她原本想大抵是杨过在全真派犯了什么事,惹到了这个赵志敬,想着凭靖哥哥和自己的面子应该可以安抚过去的,便想站在全真派的角度说一句,说是杨过脾性不好,好让他们消消气。却未曾料到杨过在全真派受了太多委屈,如今听她这么一说,倒是把责任全归结于他的身上,心里甚是不平,忿忿道:“是,我是性格顽劣,但是我又也没求着你们教我武功啊,你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,干什么要欺负我一个无爹无娘的孩子。再说,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的话,就把我杀了算了。”

郭靖听到“无爹无娘”几字,便已心疼他,又听他说了最末一句,想来他一定是受了太多委屈,只是各位道长都在,不好直言安抚,只能眉头紧皱着道:“你郭伯母和你师傅教你武功,完全是看在我和你过世父亲的情分上,谁又欺负你了?”

“郭伯伯,你对过儿真心不错,过儿记在心里。”


杨过的话头此刻在黄蓉听来,便是指着她的,“你的意思是郭伯母对你不好了?”她上前问道,目光如炬。随后想想,杨过不过一个黄毛小子,又想起他是杨康的儿子,有些不满地道:“你要想记恨一辈子,我也没办法。”

杨过抬了抬眼皮道:“你倒没有说对我不好,只是郭伯伯叫你教我武功,你有教过我一招半式么?”

她一怔,倒没想到这小子会在这时提起这件事,她当年确实是心有余悸,杨康的恶行历历在目,而杨过这小子小时候便是花样百出,她是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才未教与他功夫,只教他读书念字,希望他可以明白事理,别走了杨康的老路。


抬头恰巧看见郭靖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,对,她是没有教杨过功夫,当年是她骗了他。

杨康之死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,杨康虽不是她所杀,却是因她而死,若教了杨过武功,怕是会养虎为患。她倒并不是个怕死之人,只是怕他处在中间,不好做人。

她以为他会懂的,可为什么在他的眼里,她看不到理解呢?


杨过将当年在全真派发生的事阖盘说出,情势愈演愈烈,她只瞧见他愈皱愈紧的眉头,好想上前安抚他,却始终没有机会。

靖哥哥,你不是说,只要和蓉儿在一起,就一直笑给蓉儿看的么?


5

天黑得很,像一笔化不开的浓墨,万里无星,只有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,后院凉亭,树影斑驳,像是猜不透的人心,摸不清的缘由……

“鲁长老,英雄大会后你替我去查一下杨过在全真派的事……”她眸色暗沉,黑黑的眼珠子来回的转,“还有那个孙婆婆,到底是什么人物……”

鲁有脚点头称是,却见眼前的绿衣女子蓦地从石凳上站起,若有所思,“照他这么说,那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?全真派容不下他,他这些年又能在哪过活?为何不来桃花岛寻我们,若他一直在外,只是听闻我与靖哥哥开英雄大会特地赶来,要给全真派些脸色,那这杨过的心机也未免重了些……”

她在凉亭里来回踱步,声音极轻,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,鲁有脚只见她蹙着的眉头久久没有展开,又四处望了望不见郭靖,心底有了些思虑。平日里她与郭靖形影不离,即使是有事吩咐他做,也常常是两人一起的,可今日……?看来这些事与这个叫杨过的小子有些关联……

鲁有脚正不知该做什么,却见眼前的绿影倏地转过身来,道:“鲁长老你去忙吧,我今日有些累了,明日再传你棒法……”顿了顿,她又补充了一句:“还有,我让你去查的这些事还是找信任的过的人去办,不要传出去了。”

待鲁有脚连连点头退走后,她才又坐回石凳,想起刚才的思虑,又想了想白日里的情况,杨过若真是想让全真派面上过不去,就不会等到内堂再说,看上去倒是那个姓赵的道士脾气暴躁了些……丘道长对杨过说的没有否认,那些事又是否全部属实?杨过可不可信,他不是为全真教而来,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?

她正思虑着,突然觉得小腹一抽,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,不禁用手按住小腹。自那日练功不慎动了胎气,她的身子就一直不怎么舒服,人也倦倦的,提不起精神来。那日大夫跟她说她伤得不轻,幸亏她常年练功,身体底子好,不然怕是这胎会保不住了。大夫还让她切勿再忧思过重,一定要注意休养……她却没有将这些告诉他,她不想让他担心,他已经为襄阳城的事操了太多心,她不舍得再让他为自己伤脑筋了。

在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,夜有些凉,她不禁收了收手臂,正在想他此刻在做些什么,是否有在想她?却蓦地觉得肩上一暖,被搭上了一件披风,身后是熟悉的味道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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